人寿至期,如位至王公;非以德将之,往往不克终。非必皆大恶,过取固多凶。吾今垂九十,追逐群众中。筋骸胜拜起,耳目未盲聋。强健天所借,正与富贵同。一念媿屋漏,一言诳孩童,老无朋友规,日夜勤自攻。

我老已及,终日惟冥行。邻里少间阔,便若昧平生。家人每过前,亦或忘其名。昏昏等作梦,兀兀如病酲。不知张睢阳,何以记一城?愚知各自适,得失未易评。

卫王自谓过伊周,奕叶珥貂何足酬。四世五公禁太盛,六卿三家僭有由。地寒曾为国远虑,天高未察臣志谋。京桧令终真幸矣,何须接踵贵熺攸。

忆昔叨陪册府仙,曾陈大计璪{旒方换王}前。探符痴妄空劳矣,当璧休祥已灼然。奉玺相真曾浴日,倚楹女岂敢贪天。分明狐赵俱酿赏,不似之推隐去贤。

京华汩没易忘归,欲去还如鸟着{左米右离}。但见朝臣均佚诏,未闻御制送行诗。执殳昔慕前驱伯,弃扇今如失宠姬。白首渔翁空感慨,当时饯空半皋夔。

拥万貔貅佩玉麟,内防天堑外边尘。昔尝以处范韩老,今奈何可许史亲。孤士但知怒螳臂,先皇不罪批龙鳞。此身只合山阴住,长作陵边洒扫人。

富贵浮荣何足道,纲常大义讵容差。皆云养子将防老,岂若娇婴未识爷。上欲夺情俾归衮,臣宁断腕不操麻。向非十日留黄力,辇路几于误筑沙。

尧言播告几丝纶,服汉衣冠易介鳞。羞战黑山为虏将,俾王青社备藩臣。招怀河北来降者,响附山东听诏人。可惜蹉跎隳晚节,圣恩尚许庙为神。

善和坊里早多病,翰墨场中竟策勋。径以文辞擢臣向,俄而科第与刘蕡。止方好问经疑义,予不能通史阙文。拈起祈招犹未识,安知五典与三坟。

端平忝缀鵷行末,曾抗纲常疏一通。诸老不能回横议,孤臣犹记寤清衷。鹤林莫掣傲象肘,乌府甘弯射羿弓。西涧相君知我者,箧中尚书记遗忠。

此篇不是臣当笔,清晓貂珰忽踵门。腾欲散文安用偶,卿多古意勿伤繁。院收同列残篇去,家有先朝圣笔存。臣亿何尝无气性,刍言安得及王言。

甫入乌台宾客贺,举朝侧耳听抨弹。臣方抗奏婴龙颔,上已批依免豸冠。皦日方中宁有蔽,佞山一拔了无难。追攀老艾吾安敢,聊喜词臣不辱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