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调歌头·题李季允侍郎鄂州吞云楼注释
①李季允:名植。曾任礼部侍郎,沿江制置副使并知鄂州(今湖北武昌)。
②轮奂:高大华美。
③南楼:在湖北鄂城县南。
④胸吞云梦:司马相如《子虚赋》“吞若云梦者八九于其胸中,曾不蒂芥。”言齐国之大,吞下八九个云梦不觉梗塞。云梦,楚大泽名,方几百里。
⑤骑黄鹤:崔颢诗“昔人已乘黄鹤去,此地空余黄鹤楼。”
⑥赋鹦鹉:汉末文人弥衡在《鹦鹉赋》用拟人化的手法描写当时的有志之士,如同憧憬自由的鹦鹉尽情领略高山美景。
⑦岳王祠:惨死在秦桧手中的抗金名将岳飞的祠堂。直至宋宁宗时才追封为鄂王、建立祠庙。
水调歌头·题李季允侍郎鄂州吞云楼题解
这首《水调歌头》有小序曰:“题李季允侍郎鄂州吞云楼”,李季允是什么人呢?原来是一个有抱负的爱国者,名埴,曾任礼部侍郎,沿制置副使并知鄂州(今湖北武昌)。吞云楼是当时鄂州一名楼。戴复古自称“狂游四海,一向忘家”,但却没有忘国,而且有“一片忧国丹心”。在那山河破碎的南宋后期,他还热切地希望“整顿乾坤”,统一中原。这首《水调歌头》正是他与知心朋友倾吐心曲之作。希望──失望──愁恨,构成这首词激昂沉郁,豪放悲壮的风格。
水调歌头·题李季允侍郎鄂州吞云楼鉴赏
戴复古在诗上是江湖派前辈,学贾岛、姚合,颇负盛名。他的词和他的诗一样,具有较强的现实性,气势奔放,亦不乏舒快自然之作。有《石屏集》,存词四十余首。
宋宁宗嘉定十四年(1221),金兵侵扰黄州、蕲州一带,南宋军队一再击败来犯之敌,民心振奋,一度造成了“百载好机会”的有利形势。在这一年,李季允(名埴)出任沿江制置副使兼知鄂州(今武昌),修建了吞云楼。此时戴复古正在武昌,登高楼而览胜,写下了上面这首词。
“轮奂半天上,胜概压南楼。”开篇突兀而起。紧扣题目,描写吞云楼的胜概。巍巍高楼,直耸云天,何等华美、壮观!“轮奂”,是称美吞云楼落成的话。第一句是作者站在远处仰望云端,直抒赞赏之情,是正面描写楼之高耸入云。第二句用对比手法,说吞云楼的雄姿胜概足以压倒武昌黄鹤山上的南楼。这个对比很巧妙,“南楼”是诗词中常提及的名胜,其中有一个著名典故。《世说新语·容止》记载:“庾太尉(亮)在武昌,秋夜气佳景清,使吏殷浩、王胡之之徒登南楼理咏。音调始遒,闻函道中有屐声甚厉,定是庾公。俄而率左右十许人步来,诸贤欲起避之,公徐云:‘诸君少住,老子于此处兴复不浅。’因便据胡床与诸人咏谑,竟坐甚得任乐。”庾亮是东晋声名赫赫的人物,拥重兵镇武昌,号征西将军。李季允身份、职务与庾亮有某些相近,作者言吞云楼胜压南楼,言下有李季允胜过庾亮之意,这不免有些夸大,但是应酬之作中的常见现象。然而词人却不停留于一般的恭维,笔势出人意外地来了一个逆转:“筹边独坐,岂欲登览快双眸”。如此巍峨华美的楼,登临纵目,自然是赏心乐事;然而对李侍郎来说,重任在身,哪有观赏风景的闲情呢。李侍郎即使登楼,也是为了观察地形,然后独坐苦苦思索破敌大计,这又暗与当年庾亮登南楼的风流雅事对比,衬托出今日李侍郎的一片忧国忠心。
下面接着这层意思,进一步借楼写人。在司马相如《子虚赋》中,有位齐国乌有先生对楚国使者子虚夸说齐地广大,并形容道:“吞若云梦(楚地广阔的大泽)者八九,于其胸中曾不蒂芥。”在这首词中,戴复古更翻进一层说:“浪说胸吞云梦,直把气吞残虏,西北望神州。”登上这样的高楼,岂止使人感到“胸吞云梦”,从这里北望中原,简直有气吞残虏(指金兵)的气概。从此句开始词的现实性逐渐显露出来,作者写此词决不仅仅是为了赞美它的雄伟或恭维楼的建造者,而是为了抒写登楼后“西北望神州”,胸中一腔收复失地的豪情。这里,作者巧妙地化用《子虚赋》语,点出“吞云”楼名的来源,同时也就写出它直入云霄的雄姿,更进一步传楼之神,楼之神即人之神,李侍郎及词人自己抗金的壮志亦可“吞云”。
词写到这里,已将“气吞残虏”的豪情抒写得淋漓尽致,突然文势作了一个大幅度的跌宕:“百载好机会,人事恨悠悠!”前面提到词作于1221年,渡江已近百年,终于有了与金作战接连获胜的大好形势,可谓“百年一机会”,可是苟且偷安的南宋朝廷却不能抓住这个好机会,一举收复中原,眼见胜势渐去,英雄亦失去了建功立业、实现抱负的契机,所以词人不禁叹道:“人事恨悠悠”。
登楼之作除了描景抒情之外,怀古亦是常见内容之一。词的下片便是将景、情和历史陈迹融为一体,继续抒发“人事恨悠悠”的感慨。从吞云楼上放眼望去,江山胜迹,尽收眼底,远处的黄鹤楼使人想起唐诗人崔颢的诗句:“昔人已乘黄鹤去,此地空馀黄鹤楼,黄鹤一去不复返,白云千载空悠悠”,而归结到“日暮乡关何处是,烟波江上使人愁”的悲感。那白浪接天的江中有一片绿地,正是鹦鹉洲。这个风景如画的地方,汉代文学家祢衡在此作出文采惊人的词赋,而有“顾六翮之残毁,虽奋迅其焉如”之叹息。古人的流风遗韵,依稀还在,却已不可追寻。再向那黄鹄山下看,那里添了新景。你看那旌忠坊岳王祠畔的杨柳,多么郁郁葱葱!但在那烟笼雾罩之中,深锁着他“十年之力废于一旦”及忠而见杀的遗恨,当年抗金名将岳飞为了“收拾旧山河”,竟至饮恨惨死于投降派的屠刀之下这等悲壮的事,怎能不让人生出无限感慨?借岳飞抗金宏愿实现作者自己壮志未酬之愁。直至今日,中原仍在陷落中,活着的人何以慰忠魂?因此词人又调转笔来,寄厚望于李侍郎“整顿乾坤手段,指授英雄方略”了。同时作者又感到收复中原这项事业的艰巨,心生凄怆。还是让我们来干一杯吧,如果没有酒来解忧,秋风起时,真要愁得双鬓都变白了。
登临是古诗词中的主要题材之一,如何能写得不落常套而有新意,是不容易的。成功之作大都不是停留在描模亭台楼阁的外形而已,而是通过写物来写人,来抒情。试将戴复古这首吞云楼词与苏东坡黄州快哉亭词(同是《水调歌头》)比较,不难看出它们都是通过写亭台楼阁抒发人的情志的范例。东坡写快哉亭上所见情景:“忽然浪起,掀舞一叶白头翁。”但东坡见此情景,并不胆战心惊,而是豪情满怀地称赞:“一点浩然气,十里快哉风。”显然,这是抒发他自己作为一个正直的士大夫的情怀,虽是身处逆境,却胸中自有一股浩然正气。戴复古吞云楼词和东坡词一样,也是紧扣住亭台楼阁的名字做文章,他定楼的“吞云”雄姿,却是为了表现人的“气吞残虏”的凌云壮志;他写登楼所见之景:“骑黄鹤,赋鹦鹉”,“岳王祠畔杨柳”,也都和报国的壮志雄心联系在一起。楼与人、情与景,结合得很自然。这样的词,不仅写楼之形,而且传人之神,可谓形神兼备,充满豪情壮采,并使人感到其时代脉搏的剧烈跳动。由此可见,作为文学,不管写任何题材,最根本的都是写人,这是文学的生命所系,否则便不成其为文学了。
水調歌頭·題李季允侍郎鄂州吞雲樓注釋
①李季允:名植。曾任禮部侍郎,沿江製置副使並知鄂州(今湖北武昌)。
②輪奐:高大華美。
③南樓:在湖北鄂城縣南。
④胸吞雲夢:司馬相如《子虛賦》“吞若雲夢者八九於其胸中,曾不蒂芥。”言齊國之大,吞下八九個雲夢不覺梗塞。雲夢,楚大澤名,方幾百裏。
⑤騎黃鶴:崔顥詩“昔人已乘黃鶴去,此地空餘黃鶴樓。”
⑥賦鸚鵡:漢末文人彌衡在《鸚鵡賦》用擬人化的手法描寫當時的有誌之士,如同憧憬自由的鸚鵡盡情領略高山美景。
⑦嶽王祠:慘死在秦檜手中的抗金名將嶽飛的祠堂。直至宋寧宗時才追封為鄂王、建立祠廟。
水調歌頭·題李季允侍郎鄂州吞雲樓題解
這首《水調歌頭》有小序曰:“題李季允侍郎鄂州吞雲樓”,李季允是什麽人呢?原來是一個有抱負的愛國者,名埴,曾任禮部侍郎,沿製置副使並知鄂州(今湖北武昌)。吞雲樓是當時鄂州一名樓。戴複古自稱“狂遊四海,一向忘家”,但卻沒有忘國,而且有“一片憂國丹心”。在那山河破碎的南宋後期,他還熱切地希望“整頓乾坤”,統一中原。這首《水調歌頭》正是他與知心朋友傾吐心曲之作。希望──失望──愁恨,構成這首詞激昂沉鬱,豪放悲壯的風格。
水調歌頭·題李季允侍郎鄂州吞雲樓鑒賞
戴複古在詩上是江湖派前輩,學賈島、姚合,頗負盛名。他的詞和他的詩一樣,具有較強的現實性,氣勢奔放,亦不乏舒快自然之作。有《石屏集》,存詞四十餘首。
宋寧宗嘉定十四年(1221),金兵侵擾黃州、蘄州一帶,南宋軍隊一再擊敗來犯之敵,民心振奮,一度造成了“百載好機會”的有利形勢。在這一年,李季允(名埴)出任沿江製置副使兼知鄂州(今武昌),修建了吞雲樓。此時戴複古正在武昌,登高樓而覽勝,寫下了上麵這首詞。
“輪奐半天上,勝概壓南樓。”開篇突兀而起。緊扣題目,描寫吞雲樓的勝概。巍巍高樓,直聳雲天,何等華美、壯觀!“輪奐”,是稱美吞雲樓落成的話。第一句是作者站在遠處仰望雲端,直抒讚賞之情,是正麵描寫樓之高聳入雲。第二句用對比手法,說吞雲樓的雄姿勝概足以壓倒武昌黃鶴山上的南樓。這個對比很巧妙,“南樓”是詩詞中常提及的名勝,其中有一個著名典故。《世說新語·容止》記載:“庾太尉(亮)在武昌,秋夜氣佳景清,使吏殷浩、王胡之之徒登南樓理詠。音調始遒,聞函道中有屐聲甚厲,定是庾公。俄而率左右十許人步來,諸賢欲起避之,公徐雲:‘諸君少住,老子於此處興複不淺。’因便據胡床與諸人詠謔,竟坐甚得任樂。”庾亮是東晉聲名赫赫的人物,擁重兵鎮武昌,號征西將軍。李季允身份、職務與庾亮有某些相近,作者言吞雲樓勝壓南樓,言下有李季允勝過庾亮之意,這不免有些誇大,但是應酬之作中的常見現象。然而詞人卻不停留於一般的恭維,筆勢出人意外地來了一個逆轉:“籌邊獨坐,豈欲登覽快雙眸”。如此巍峨華美的樓,登臨縱目,自然是賞心樂事;然而對李侍郎來說,重任在身,哪有觀賞風景的閑情呢。李侍郎即使登樓,也是為了觀察地形,然後獨坐苦苦思索破敵大計,這又暗與當年庾亮登南樓的風流雅事對比,襯托出今日李侍郎的一片憂國忠心。
下麵接著這層意思,進一步借樓寫人。在司馬相如《子虛賦》中,有位齊國烏有先生對楚國使者子虛誇說齊地廣大,並形容道:“吞若雲夢(楚地廣闊的大澤)者八九,於其胸中曾不蒂芥。”在這首詞中,戴複古更翻進一層說:“浪說胸吞雲夢,直把氣吞殘虜,西北望神州。”登上這樣的高樓,豈止使人感到“胸吞雲夢”,從這裏北望中原,簡直有氣吞殘虜(指金兵)的氣概。從此句開始詞的現實性逐漸顯露出來,作者寫此詞決不僅僅是為了讚美它的雄偉或恭維樓的建造者,而是為了抒寫登樓後“西北望神州”,胸中一腔收複失地的豪情。這裏,作者巧妙地化用《子虛賦》語,點出“吞雲”樓名的來源,同時也就寫出它直入雲霄的雄姿,更進一步傳樓之神,樓之神即人之神,李侍郎及詞人自己抗金的壯誌亦可“吞雲”。
詞寫到這裏,已將“氣吞殘虜”的豪情抒寫得淋漓盡致,突然文勢作了一個大幅度的跌宕:“百載好機會,人事恨悠悠!”前麵提到詞作於1221年,渡江已近百年,終於有了與金作戰接連獲勝的大好形勢,可謂“百年一機會”,可是苟且偷安的南宋朝廷卻不能抓住這個好機會,一舉收複中原,眼見勝勢漸去,英雄亦失去了建功立業、實現抱負的契機,所以詞人不禁歎道:“人事恨悠悠”。
登樓之作除了描景抒情之外,懷古亦是常見內容之一。詞的下片便是將景、情和曆史陳跡融為一體,繼續抒發“人事恨悠悠”的感慨。從吞雲樓上放眼望去,江山勝跡,盡收眼底,遠處的黃鶴樓使人想起唐詩人崔顥的詩句:“昔人已乘黃鶴去,此地空餘黃鶴樓,黃鶴一去不複返,白雲千載空悠悠”,而歸結到“日暮鄉關何處是,煙波江上使人愁”的悲感。那白浪接天的江中有一片綠地,正是鸚鵡洲。這個風景如畫的地方,漢代文學家禰衡在此作出文采驚人的詞賦,而有“顧六翮之殘毀,雖奮迅其焉如”之歎息。古人的流風遺韻,依稀還在,卻已不可追尋。再向那黃鵠山下看,那裏添了新景。你看那旌忠坊嶽王祠畔的楊柳,多麽鬱鬱蔥蔥!但在那煙籠霧罩之中,深鎖著他“十年之力廢於一旦”及忠而見殺的遺恨,當年抗金名將嶽飛為了“收拾舊山河”,竟至飲恨慘死於投降派的屠刀之下這等悲壯的事,怎能不讓人生出無限感慨?借嶽飛抗金宏願實現作者自己壯誌未酬之愁。直至今日,中原仍在陷落中,活著的人何以慰忠魂?因此詞人又調轉筆來,寄厚望於李侍郎“整頓乾坤手段,指授英雄方略”了。同時作者又感到收複中原這項事業的艱巨,心生淒愴。還是讓我們來幹一杯吧,如果沒有酒來解憂,秋風起時,真要愁得雙鬢都變白了。
登臨是古詩詞中的主要題材之一,如何能寫得不落常套而有新意,是不容易的。成功之作大都不是停留在描模亭台樓閣的外形而已,而是通過寫物來寫人,來抒情。試將戴複古這首吞雲樓詞與蘇東坡黃州快哉亭詞(同是《水調歌頭》)比較,不難看出它們都是通過寫亭台樓閣抒發人的情誌的範例。東坡寫快哉亭上所見情景:“忽然浪起,掀舞一葉白頭翁。”但東坡見此情景,並不膽戰心驚,而是豪情滿懷地稱讚:“一點浩然氣,十裏快哉風。”顯然,這是抒發他自己作為一個正直的士大夫的情懷,雖是身處逆境,卻胸中自有一股浩然正氣。戴複古吞雲樓詞和東坡詞一樣,也是緊扣住亭台樓閣的名字做文章,他定樓的“吞雲”雄姿,卻是為了表現人的“氣吞殘虜”的淩雲壯誌;他寫登樓所見之景:“騎黃鶴,賦鸚鵡”,“嶽王祠畔楊柳”,也都和報國的壯誌雄心聯係在一起。樓與人、情與景,結合得很自然。這樣的詞,不僅寫樓之形,而且傳人之神,可謂形神兼備,充滿豪情壯采,並使人感到其時代脈搏的劇烈跳動。由此可見,作為文學,不管寫任何題材,最根本的都是寫人,這是文學的生命所係,否則便不成其為文學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