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都创作背景
清朝道光二十三年(1843年),李鸿章21岁,其年入选优贡,奉父亲李文安之命,自老家安徽入京,以应翌年顺天乡试。李鸿章入京时作《入都》诗十首。
入都鉴赏
第一首
钩,兵器之形似剑而曲者。春秋时吴人善铸钩,故冠“吴”以称。古人咏疆场勋业,每言此物。李公为一介书生,而有疆场建功之想者,盖鸦片战争之割地赔款,为国之辱,胸有郁结也。李公仕宦之后,建水师,兴洋务,谋招商,其终身所事,多为“把吴钩”,与外人斡旋而已。又,“吴钩”,兵器之锐者,自亦可喻己非常之才华。“百尺楼”用三国陈登事。许汜尝拜见陈登,陈登不相与语,“自上大床卧”,让许汜“卧下床”。刘备谓许汜:“今天下大乱,帝王失所,……而君求田问舍,言无可采,是元龙(陈登字)所讳也”,并谓陈登当“卧百尺楼上,卧君于于地,何但上下床之间邪?”李公引此事,言己入都求仕,不为一己。“意气高于百尺楼”者,谓其经国之大志,自有胜于陈登。“一万年来谁著史”句以问为答,谓己可“著史”,且所著之史非百年、千年,而乃万年耳!“三千里外欲封侯”谓己之建功,志在降服三千里外之洋人也。 “随途骥”指跟从乡试之一班俊乂,“定须捷足”则言必得先登也。闲情逐鸥,用《列子·黄帝》海上之人与鸥鸟相游乐事。谓己自当奋力,无心悠闲,不得学海上之人矣。“芦沟桥”在京都西南,为京都要道也。所谓“芦沟桥畔路”,则指李公入都之途耳。“瀛洲”,传说中仙山。《新唐书·褚亮传》载,唐太宗为网罗人才,设置文学馆,命房玄龄等十八名文官为该馆学士。每暇日,帝入馆访以政事,研讨典籍;又命为学士画像、作赞,题名号于爵里,时人盛慕之,谓入文学馆为“登瀛洲”。句言“有人”,实乃言己,谓己此番入都定当获士人盛慕之殊荣也。
此诗于自信之余,特充溢豪气,大有天下公爵舍我其谁,晚清历史唯我是著之意。十诗中,此诗最为世人称道。前两联说尽诗人一生。运转晚清机枢,捭阖欧美交际,尽李公“只手”而已。尾联为诗眼,尽得诗家韵味,意蕴尤长。“笑指”二字,含而不露;“几人”云云,自信而无张扬。
第二首
枥,马槽也。《汉书·李寻传》:“马不伏历。不可以趋道;士不素养,不可以重国。”句谓多年于家,受教受养也。“红尘”,道家对人世之称。“向红尘”云者,谓今当走向社会矣。“驹光”,指人世短暂之时光,出《庄子·知北游》:“人生天地之间,若白驹之过郤。”句言二十年来,时有荒怠,于此颇有所悔。“马是出群休恋栈,燕辞故垒更图新”,谓为“出群”,为“图新”,己自不可依恋故里而当入世闯荡也。
下两联接言己入都之后,当结交豪俊,拜望有道之人,借此以增益功底。“胡为”云者,句意似问,
实特强之否定也,谓己绝不抑郁捆束,虚度此生耳。
此诗叙入都之目的为出群,为图新;入都之首要当交结求益。
第三首
入都之途自须越黄河,登泰山,其势与天相连,可俯瞰中土,开扩眼界。言己离乡远行亦半为此也。晋陆机与弟陆云于太康末由吴郡入洛,造司空张华,华一见而奇之,遂为延誉,荐之诸公,名溢京华,声流四表。宋苏辙与兄苏轼嘉佑元年由川赴京,翌年皆中进士,嘉佑六年同中制举科。辙中进士后尚有《上枢密韩太尉书》,欲干谒太尉以养浩然。“入洛”、“来游”,俱为入都,诗引此,谓己之入都亦当如之也。“多谢”,殷切问候之谓也。“吚唔”,读书之声也。句意之表似为对皓首穷经、于世无闻者寄予同情,而实则谓己自此将永别此途矣。
此诗由入都之途可饱览山河秀色,广开眼界说起,而接以陆机、苏辙自励,自信入都将鲲化而鹏运也。
第四首
“往事成尘”谓昔事如烟;“东西南北身”言己当以天下为家。《礼记·檀弓上》载孔子之言曰:“今丘也,东西南北之人也。”李公谓己亦应如之,为苍生、为国家而生,为民族、为社会而死,己非一己,乃苍生、国家、民族、社会之人也。白下,南京别称。青衫,学子所服。有感于往昔之多度迷顿,长时不达,年十八方秀才中式,此李公之可慨可叹者也。
“穷通有命”,此乃儒教。李公深信,故无须占卜;至于富贵何时而能周济贫贱,此皆天数耳。长时角逐于士子功名,而“依然一幅旧儒巾”云者,谓己至今仍依然故我也。
此诗追悔往事,虽多不达之慨,然自信乃命数使然。
第五首
“虱处裈”用阮籍《大人先生传》语:“夫虱之处于裈中,逃乎深缝,匿乎坏絮,自以为吉宅也。行不敢离缝际,动不敢出裈裆,自以为得绳墨也”,“然炎邱火流,焦邑灭都,群虱死于裈中而不能出。汝君子之处区内,亦何异夫虱之处裈中乎!”此句承上诗,谓往昔己之于世,如虱之处裈,穷达皆命也。“龙门”,《艺文类聚》引辛氏《三秦记》言鱼跃龙门,“上者为龙”,后因以科举会试中式为登龙门。句谓己欲乘翌年顺天乡试,一跃而除士子之服也。“许多同辈矜科第,已过华年逐水源”云者,谓诸多同辈以科举而炫耀,而己已过青春年华,始追逐水源以求一跃也。
求此一跃,缘于“功名”,此两字频添李公之热血满腔。“半生知遇有殊恩”则似言昔时尝有知遇之恩。“半生”若作后半世解,则此句亦自信之语,谓己之后半世将为皇上所知遇也。李公此时落于人后,何至频有此自信之语,抑冥冥有告与?“枨触”,感触也。“闻鸡”用祖逖事。《晋书·祖逖传》载,祖逖与刘琨善,共被同寝。“中夜闻荒鸡鸣,蹴琨觉曰:‘此非恶声也。’因起舞。”句谓心有壮志,每每有所感触,思图奋发。“记取秋风拭泪痕”者,言己昔有秋试失利之痛也。
此诗言追逐功名之甘苦,申言入都之目的乃欲过乡试,达龙门耳。
第六首
桑干河,京都郊外之水名。“白云”,用狄仁杰事。《旧唐书·狄仁杰传》载:狄登太行,“南望见白云孤飞,谓左右曰:‘吾亲所居,在此云下。’瞻望伫立久之,云移乃行。”时李公父于京都任职,为刑部郎中,记名御史。句谓父母居于京郊,己所能为者唯遥祝平安耳。李公父于科举入仕前以课馆为业,李公六岁即入家馆棣华书屋接受其父教诲,故诗有“回首昔曾勤课读”语。“负心今尚未成名”,则谓己之有负父教,至今未能成名也。
李公父于道光十八年,即公历1838年中进士,跻身仕途,于宦海之中,固持清节,至此时已达六年。“六年宦海”云云,所言即此。“千里家书促远行”谓己之赴京乃父之函命也。“春明花放”指科举中式;“乌鸟私情”,用李密《陈情表》语。句谓待到顺天乡试中式,庶几始可慰藉父母,报答父母哺育深恩于一二耳。
此诗颂扬父母教养恩德,自信将不负所望。
第七首
“邯郸梦”,典出唐人沈既济小说《枕中记》。卢生于邯郸途中遇道士吕翁,枕吕翁所赐之枕而入枕中,得荣华富贵,醒而后知梦。诗所谓“醒迟”,常解则为未醒,言仍碌碌于建功树名;然人世本如梦,李公乃积极入世者,故李公所言之“醒迟”当别作它解,谓享用荣华富贵久永也。“蓬瀛”,蓬莱、瀛洲,传说中之仙山,借喻殊荣殊遇也。“系人思”,谓牵挂己之慕思。“登鼇顶”,既可解为独占鼇头,中状元,亦可解为立鼇头,入翰林。盖科举时状元及第,则立于镌刻有巨鼇的殿阶石上迎殿试榜;而翰林院学士立于镌刻有巨鼇的殿阶石上朝见皇帝亦典制。“凤池”即凤凰池,既用为中书省美称,亦用喻宰相之职。句谓己既已入世,则应立志功名,中状元,入翰林。至如入中书,为宰辅以“何时”发问者,亦自信此自有日也。
颈联谓己喜诗嗜酒之名士习俗未改,用喻祥瑞。《汉书·王褒传》载上闻“益州有金马、碧鸡之宝,可祭祀致也,宣帝使褒往祀焉。”句谓生有此福,祥瑞自临,我李公宜如此也。
此诗言志,自信冥冥有助,仕途腾达,扶摇青云也。
第八首
“吟囊”,诗囊也,用唐李贺事。李商隐《李长吉小传》言贺外出,“恒从小奚奴,骑距驴,背一古破锦囊,遇有所得,即书投囊中。”入都备办,有一担行李并盛诗稿之锦囊,检点所需携带书籍,想及将赴京,不尽欣喜欲狂。旅途日夜兼程,月夜乘舟于淮河,霜晨骑马于北京德胜门外之蓟丘。为我之行也,故人持赠,妻室治装。所愧者,京都物价高昂,生计所需尚赖父母。“长安居不易”用唐白居易事。辛文房《白居易传》曰,白居易观光上国,谒顾况,顾曰:“长安百物皆贵,居大不易。”“食指”,谓居家生计也。
此诗所特需述者为颈联用典之瑕疵。“纯仁麦”为宋范纯仁事。范受父范仲淹之命,自苏州以舟运麦入丹阳,遇故人石曼卿缝亲之丧,扶柩返乡,途无资财,遂全船送之。一本“纯仁麦”作“王祥剑”,“王祥剑”为晋吕虔事。《晋书&S226;王祥传》等载,刺史吕虔有佩刀,工相之,以为必登三公,可服此刀。吕谓“苟非其人,刀或为害”,乃赠时为别驾之王祥。王佩之,后果为三公。李公于此二典或艰于选择,故有异文。此二事所言之麦、剑,借指故人之所赠虽不无其可,然纯仁麦系赠丧亲者,李公进京赶考,晋见父母,胡可授受此不吉之物?王祥剑而言“共赠”,亦甚不类。
“荆妇”,己妻之谦称也。“陆贾装”用汉陆贾事。《史记&S226;陆贾传》言,陆贾病免家居,卖出使越所得橐中装千金以分其子,以为子孙生计。句之义欲借用以指父母赐予己一房之财物,显亦有大不妥处:李公之父时未病免。且陆贾之家居,乃为避诸吕,此有涉朝政,岂可不为大忌乎?
此诗言打点行装,亲朋相送,自愧入都生计仍需父母扶持也。
第九首
“骊歌”,告别之歌。《诗经》有逸诗《骊驹》篇,为告别所赋,因以为典。“缓缓”者,依依之况也。与亲朋话别筵席,难以舍分。“磨铁砚”,用五代桑维翰事。据《新五代史》本传云,主司恶“桑”、“丧”同音,劝桑不予进士。桑乃以所铸铁砚示人,谓“砚弊则改而它仕。”卒以进士及第。“撤金莲”用唐令狐綯、宋苏轼事。据二人本传载,綯、轼均尝夜对禁中,唐帝尝以金莲华炬送綯还;宋帝尝“彻御前金莲烛送归院。”谓己之入都,立桑维翰之志,誓取进士;效令狐綯、苏轼之功,再回故里时能得帝王以金莲华炬、金莲烛相送也。馆阁,翰林院之称。而今此处正乏人物,正是我文章报国大可为之时。“揽”,撮持也;“苍苍”,深黑也;“迍邅”,困顿也。句谓时尚年轻,终不当久不得志耳。
此诗言别,述愿,立誓,自信将以文章报国。
第十首
父母居京,入都则可拜见,故云“到家”也。“征人北上日西斜”,谓己由皖入都,时值下午也。“槐厅”,沈括《梦溪笔谈.故事一》云:“学士院第三厅……当前有一巨槐,素号槐厅。旧传居此閤者,多至入相。”“明经”,贡生。“谬附”,自谦之言。“桂苑”,科举考场。句谓己以优贡入试,中式之席,折桂之位,正虚以己待也。
“短剑”,匕首之类。人间恩怨,一笑可泯,何以用短剑为哉?故“收”;“笼纱”用王播故事。据五代王定保《唐摭言》卷七载,唐王播少孤贫,尝客扬州寺院,随僧食餐。僧人厌之,常于饭后击钟。王播闻钟而往,则饭毕矣。后二纪,王播以重位出镇扬州,见旧时于寺院壁所题之作,尽为碧纱所笼。句谓世态炎凉自可由王播事知之。“驷马高车”,富贵者所有。汉司马相如初赴长安,尝题桥柱曰:“不乘驷马高车,不复过此桥。”尾联言己此次入都,誓求仕途显赫,否则绝不返乡回皖耳。
此诗重在言誓,由“人情冷暖”更生发感悟。
入都創作背景
清朝道光二十三年(1843年),李鴻章21歲,其年入選優貢,奉父親李文安之命,自老家安徽入京,以應翌年順天鄉試。李鴻章入京時作《入都》詩十首。
入都鑒賞
第一首
鉤,兵器之形似劍而曲者。春秋時吳人善鑄鉤,故冠“吳”以稱。古人詠疆場勳業,每言此物。李公為一介書生,而有疆場建功之想者,蓋鴉片戰爭之割地賠款,為國之辱,胸有鬱結也。李公仕宦之後,建水師,興洋務,謀招商,其終身所事,多為“把吳鉤”,與外人斡旋而已。又,“吳鉤”,兵器之銳者,自亦可喻己非常之才華。“百尺樓”用三國陳登事。許汜嚐拜見陳登,陳登不相與語,“自上大床臥”,讓許汜“臥下床”。劉備謂許汜:“今天下大亂,帝王失所,……而君求田問舍,言無可采,是元龍(陳登字)所諱也”,並謂陳登當“臥百尺樓上,臥君於於地,何但上下床之間邪?”李公引此事,言己入都求仕,不為一己。“意氣高於百尺樓”者,謂其經國之大誌,自有勝於陳登。“一萬年來誰著史”句以問為答,謂己可“著史”,且所著之史非百年、千年,而乃萬年耳!“三千裏外欲封侯”謂己之建功,誌在降服三千裏外之洋人也。 “隨途驥”指跟從鄉試之一班俊乂,“定須捷足”則言必得先登也。閑情逐鷗,用《列子·黃帝》海上之人與鷗鳥相遊樂事。謂己自當奮力,無心悠閑,不得學海上之人矣。“蘆溝橋”在京都西南,為京都要道也。所謂“蘆溝橋畔路”,則指李公入都之途耳。“瀛洲”,傳說中仙山。《新唐書·褚亮傳》載,唐太宗為網羅人才,設置文學館,命房玄齡等十八名文官為該館學士。每暇日,帝入館訪以政事,研討典籍;又命為學士畫像、作讚,題名號於爵裏,時人盛慕之,謂入文學館為“登瀛洲”。句言“有人”,實乃言己,謂己此番入都定當獲士人盛慕之殊榮也。
此詩於自信之餘,特充溢豪氣,大有天下公爵舍我其誰,晚清曆史唯我是著之意。十詩中,此詩最為世人稱道。前兩聯說盡詩人一生。運轉晚清機樞,捭闔歐美交際,盡李公“隻手”而已。尾聯為詩眼,盡得詩家韻味,意蘊尤長。“笑指”二字,含而不露;“幾人”雲雲,自信而無張揚。
第二首
櫪,馬槽也。《漢書·李尋傳》:“馬不伏曆。不可以趨道;士不素養,不可以重國。”句謂多年於家,受教受養也。“紅塵”,道家對人世之稱。“向紅塵”雲者,謂今當走向社會矣。“駒光”,指人世短暫之時光,出《莊子·知北遊》:“人生天地之間,若白駒之過郤。”句言二十年來,時有荒怠,於此頗有所悔。“馬是出群休戀棧,燕辭故壘更圖新”,謂為“出群”,為“圖新”,己自不可依戀故裏而當入世闖蕩也。
下兩聯接言己入都之後,當結交豪俊,拜望有道之人,借此以增益功底。“胡為”雲者,句意似問,
實特強之否定也,謂己絕不抑鬱捆束,虛度此生耳。
此詩敘入都之目的為出群,為圖新;入都之首要當交結求益。
第三首
入都之途自須越黃河,登泰山,其勢與天相連,可俯瞰中土,開擴眼界。言己離鄉遠行亦半為此也。晉陸機與弟陸雲於太康末由吳郡入洛,造司空張華,華一見而奇之,遂為延譽,薦之諸公,名溢京華,聲流四表。宋蘇轍與兄蘇軾嘉佑元年由川赴京,翌年皆中進士,嘉佑六年同中製舉科。轍中進士後尚有《上樞密韓太尉書》,欲幹謁太尉以養浩然。“入洛”、“來遊”,俱為入都,詩引此,謂己之入都亦當如之也。“多謝”,殷切問候之謂也。“吚唔”,讀書之聲也。句意之表似為對皓首窮經、於世無聞者寄予同情,而實則謂己自此將永別此途矣。
此詩由入都之途可飽覽山河秀色,廣開眼界說起,而接以陸機、蘇轍自勵,自信入都將鯤化而鵬運也。
第四首
“往事成塵”謂昔事如煙;“東西南北身”言己當以天下為家。《禮記·檀弓上》載孔子之言曰:“今丘也,東西南北之人也。”李公謂己亦應如之,為蒼生、為國家而生,為民族、為社會而死,己非一己,乃蒼生、國家、民族、社會之人也。白下,南京別稱。青衫,學子所服。有感於往昔之多度迷頓,長時不達,年十八方秀才中式,此李公之可慨可歎者也。
“窮通有命”,此乃儒教。李公深信,故無須占卜;至於富貴何時而能周濟貧賤,此皆天數耳。長時角逐於士子功名,而“依然一幅舊儒巾”雲者,謂己至今仍依然故我也。
此詩追悔往事,雖多不達之慨,然自信乃命數使然。
第五首
“虱處褌”用阮籍《大人先生傳》語:“夫虱之處於褌中,逃乎深縫,匿乎壞絮,自以為吉宅也。行不敢離縫際,動不敢出褌襠,自以為得繩墨也”,“然炎邱火流,焦邑滅都,群虱死於褌中而不能出。汝君子之處區內,亦何異夫虱之處褌中乎!”此句承上詩,謂往昔己之於世,如虱之處褌,窮達皆命也。“龍門”,《藝文類聚》引辛氏《三秦記》言魚躍龍門,“上者為龍”,後因以科舉會試中式為登龍門。句謂己欲乘翌年順天鄉試,一躍而除士子之服也。“許多同輩矜科第,已過華年逐水源”雲者,謂諸多同輩以科舉而炫耀,而己已過青春年華,始追逐水源以求一躍也。
求此一躍,緣於“功名”,此兩字頻添李公之熱血滿腔。“半生知遇有殊恩”則似言昔時嚐有知遇之恩。“半生”若作後半世解,則此句亦自信之語,謂己之後半世將為皇上所知遇也。李公此時落於人後,何至頻有此自信之語,抑冥冥有告與?“棖觸”,感觸也。“聞雞”用祖逖事。《晉書·祖逖傳》載,祖逖與劉琨善,共被同寢。“中夜聞荒雞鳴,蹴琨覺曰:‘此非惡聲也。’因起舞。”句謂心有壯誌,每每有所感觸,思圖奮發。“記取秋風拭淚痕”者,言己昔有秋試失利之痛也。
此詩言追逐功名之甘苦,申言入都之目的乃欲過鄉試,達龍門耳。
第六首
桑幹河,京都郊外之水名。“白雲”,用狄仁傑事。《舊唐書·狄仁傑傳》載:狄登太行,“南望見白雲孤飛,謂左右曰:‘吾親所居,在此雲下。’瞻望佇立久之,雲移乃行。”時李公父於京都任職,為刑部郎中,記名禦史。句謂父母居於京郊,己所能為者唯遙祝平安耳。李公父於科舉入仕前以課館為業,李公六歲即入家館棣華書屋接受其父教誨,故詩有“回首昔曾勤課讀”語。“負心今尚未成名”,則謂己之有負父教,至今未能成名也。
李公父於道光十八年,即公曆1838年中進士,躋身仕途,於宦海之中,固持清節,至此時已達六年。“六年宦海”雲雲,所言即此。“千裏家書促遠行”謂己之赴京乃父之函命也。“春明花放”指科舉中式;“烏鳥私情”,用李密《陳情表》語。句謂待到順天鄉試中式,庶幾始可慰藉父母,報答父母哺育深恩於一二耳。
此詩頌揚父母教養恩德,自信將不負所望。
第七首
“邯鄲夢”,典出唐人沈既濟小說《枕中記》。盧生於邯鄲途中遇道士呂翁,枕呂翁所賜之枕而入枕中,得榮華富貴,醒而後知夢。詩所謂“醒遲”,常解則為未醒,言仍碌碌於建功樹名;然人世本如夢,李公乃積極入世者,故李公所言之“醒遲”當別作它解,謂享用榮華富貴久永也。“蓬瀛”,蓬萊、瀛洲,傳說中之仙山,借喻殊榮殊遇也。“係人思”,謂牽掛己之慕思。“登鼇頂”,既可解為獨占鼇頭,中狀元,亦可解為立鼇頭,入翰林。蓋科舉時狀元及第,則立於鐫刻有巨鼇的殿階石上迎殿試榜;而翰林院學士立於鐫刻有巨鼇的殿階石上朝見皇帝亦典製。“鳳池”即鳳凰池,既用為中書省美稱,亦用喻宰相之職。句謂己既已入世,則應立誌功名,中狀元,入翰林。至如入中書,為宰輔以“何時”發問者,亦自信此自有日也。
頸聯謂己喜詩嗜酒之名士習俗未改,用喻祥瑞。《漢書·王褒傳》載上聞“益州有金馬、碧雞之寶,可祭祀致也,宣帝使褒往祀焉。”句謂生有此福,祥瑞自臨,我李公宜如此也。
此詩言誌,自信冥冥有助,仕途騰達,扶搖青雲也。
第八首
“吟囊”,詩囊也,用唐李賀事。李商隱《李長吉小傳》言賀外出,“恒從小奚奴,騎距驢,背一古破錦囊,遇有所得,即書投囊中。”入都備辦,有一擔行李並盛詩稿之錦囊,檢點所需攜帶書籍,想及將赴京,不盡欣喜欲狂。旅途日夜兼程,月夜乘舟於淮河,霜晨騎馬於北京德勝門外之薊丘。為我之行也,故人持贈,妻室治裝。所愧者,京都物價高昂,生計所需尚賴父母。“長安居不易”用唐白居易事。辛文房《白居易傳》曰,白居易觀光上國,謁顧況,顧曰:“長安百物皆貴,居大不易。”“食指”,謂居家生計也。
此詩所特需述者為頸聯用典之瑕疵。“純仁麥”為宋範純仁事。範受父範仲淹之命,自蘇州以舟運麥入丹陽,遇故人石曼卿縫親之喪,扶柩返鄉,途無資財,遂全船送之。一本“純仁麥”作“王祥劍”,“王祥劍”為晉呂虔事。《晉書&S226;王祥傳》等載,刺史呂虔有佩刀,工相之,以為必登三公,可服此刀。呂謂“苟非其人,刀或為害”,乃贈時為別駕之王祥。王佩之,後果為三公。李公於此二典或艱於選擇,故有異文。此二事所言之麥、劍,借指故人之所贈雖不無其可,然純仁麥係贈喪親者,李公進京趕考,晉見父母,胡可授受此不吉之物?王祥劍而言“共贈”,亦甚不類。
“荊婦”,己妻之謙稱也。“陸賈裝”用漢陸賈事。《史記&S226;陸賈傳》言,陸賈病免家居,賣出使越所得橐中裝千金以分其子,以為子孫生計。句之義欲借用以指父母賜予己一房之財物,顯亦有大不妥處:李公之父時未病免。且陸賈之家居,乃為避諸呂,此有涉朝政,豈可不為大忌乎?
此詩言打點行裝,親朋相送,自愧入都生計仍需父母扶持也。
第九首
“驪歌”,告別之歌。《詩經》有逸詩《驪駒》篇,為告別所賦,因以為典。“緩緩”者,依依之況也。與親朋話別筵席,難以舍分。“磨鐵硯”,用五代桑維翰事。據《新五代史》本傳雲,主司惡“桑”、“喪”同音,勸桑不予進士。桑乃以所鑄鐵硯示人,謂“硯弊則改而它仕。”卒以進士及第。“撤金蓮”用唐令狐綯、宋蘇軾事。據二人本傳載,綯、軾均嚐夜對禁中,唐帝嚐以金蓮華炬送綯還;宋帝嚐“徹禦前金蓮燭送歸院。”謂己之入都,立桑維翰之誌,誓取進士;效令狐綯、蘇軾之功,再回故裏時能得帝王以金蓮華炬、金蓮燭相送也。館閣,翰林院之稱。而今此處正乏人物,正是我文章報國大可為之時。“攬”,撮持也;“蒼蒼”,深黑也;“迍邅”,困頓也。句謂時尚年輕,終不當久不得誌耳。
此詩言別,述願,立誓,自信將以文章報國。
第十首
父母居京,入都則可拜見,故雲“到家”也。“征人北上日西斜”,謂己由皖入都,時值下午也。“槐廳”,沈括《夢溪筆談.故事一》雲:“學士院第三廳……當前有一巨槐,素號槐廳。舊傳居此閤者,多至入相。”“明經”,貢生。“謬附”,自謙之言。“桂苑”,科舉考場。句謂己以優貢入試,中式之席,折桂之位,正虛以己待也。
“短劍”,匕首之類。人間恩怨,一笑可泯,何以用短劍為哉?故“收”;“籠紗”用王播故事。據五代王定保《唐摭言》卷七載,唐王播少孤貧,嚐客揚州寺院,隨僧食餐。僧人厭之,常於飯後擊鍾。王播聞鍾而往,則飯畢矣。後二紀,王播以重位出鎮揚州,見舊時於寺院壁所題之作,盡為碧紗所籠。句謂世態炎涼自可由王播事知之。“駟馬高車”,富貴者所有。漢司馬相如初赴長安,嚐題橋柱曰:“不乘駟馬高車,不複過此橋。”尾聯言己此次入都,誓求仕途顯赫,否則絕不返鄉回皖耳。
此詩重在言誓,由“人情冷暖”更生發感悟。
“其九骊歌缓缓度离筵”出自清代李鸿章的《入都》,诗句共9个字,诗句拼音为:qí jiǔ lí gē huǎn huǎn dù lí yán,诗句平仄:平仄平平仄仄仄平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