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纪·宋纪九十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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起强圉协洽七月,尽八月,凡二月。

○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文武昭仁宪孝皇帝建炎元年(金天会五年)

秋,七月,己丑朔,诏:“诸路常平司见在金银,并起发赴行在。”

自宣和末,群盗蜂起,其后勤王之兵,往往溃而为盗。至是祝靖、薛广、党忠、阎瑾、王存之徒,皆招安赴行在,凡十馀万人。李纲为上言:“今日盗贼,当因其力用之。然不移其部曲则易叛,而徙之则致疑,须以术制之,使由而不知。”乃命御营司委官,凡溃兵之愿归营与良农愿归业者听之,又择其老弱者纵之。其它以新法团结,择人为部队将及统制官,其首领皆命以官,分隶诸将,由是无叛去者。独淮宁之杜用、山东之李昱、河北之丁顺、王善、杨进,皆拥兵数万,不可招;而拱州黎驿、单州鱼台亦有溃卒数千为乱。纲以为专事招安,则彼无所畏惮。庚寅,帝乃诏王渊讨用,刘光世讨昱,韩世忠、张俊分讨黎驿、鱼台溃卒。

时昱犯沂州,守臣闭门,以官妓遗之,乃去。至滕县,掠民有董氏女,色美,欲妻之,董氏骂昱而死,自费县引兵围长清,光世遣其将乔仲福追击,斩之。既而用亦为渊所杀,馀悉殄平。丁顺尝为沧州兵马钤辖,王善雷泽尉,皆以罢从军,不得志。杨进以其才为渊所忌,惧罪,亡去,号没角牛,兵尤众。又,李孝忠既破襄阳,扰西郡,纲以范琼反侧不自安,因命琼讨孝忠,使离都城,且示不疑之意。琼乃将所部赴行在。而丁顺等皆赴河北招抚司自效。盗益衰。

辛卯,籍东南诸州神霄宫田租及赡学钱以助国用。

谏议大夫宋齐愈罢职。言者论齐愈在皇城司,首书“张邦昌”字以示议臣,遂下台狱。

甲午,右监门卫大将军、贵州团练使士珸,以义兵复洺州。

初,士珸从上皇北迁,次洺州城东五里,欲遁还据城,谋未就而敌围已合。士珸徒步抵武安县,县官资以衣冠、鞍马,少壮者百馀人,从至磁州,乃召集义军以解洺围,不旬日,得兵五千,归附者至数万,以王江、李京将之。先是知洺州王麟,自将勤王兵千人至大名,既以母老求去,帝遣之。及金万户吚围洺州,麟帅军民以城迎拜;军民怒,并其家杀之,独统制官韩—在城中。士珸至邯郸,统制官李琮亦以兵会,力战破围,翼日入城,部分守御。金人复来攻,士珸厉将士,以火砲中其攻具,复以计获其将领,乃解围去。士珸,濮安懿王曾孙也。

金主赐左副元帅宗翰券书,除反逆外,咸赦勿论。

乙未,以范琼为定武军承宣使、御营使司同都统制。

丙申,诏:“诸路米纲,以三分之一输行在,其馀赴京师。”时京师军民方阙食,故命济之,仍以空舟载六曹案牍及甲器赴行在。

江淮发运副使向子諲言:“去岁闰月,得渊圣皇帝蜡诏,令监司、帅守募兵勤王。臣即时遍檄所部,而六路之间,视之漠然;间有团结起发,类皆儿戏,姑以避责。唯淮东一路,臣亲率诸司,粗成纪律。今京城已失,二帝播迁,夫复何言!然傥置赏罚而不行,臣恐诸路玩习故常,恬不知畏。愿诏大臣案劾诸路监司不勤王者,与夫号为勤王而灭裂者,悉加显黜,以为将来误国忘君之戒!”诏诸路提刑司究实以闻。

戊戌,朝请郎、知海州魏和言:“海州至登、莱最近,而登、莱复与金人对境。近闻金人于燕山造舟,欲来东南。望造戈船,修楼橹,依登、莱例,屯兵二三千以备缓急。”许之。

东都宣武卒杜林戍成都,谋叛,伏诛。

初,平阳府吏张昱坐法黜,既而亡归,聚众数千。会磁州无事,军民迎昱权领州事,金人屡过其境,皆不攻。至是以昱为閤门祗候、知磁州。俄金人复来,磁无城,不可守,昱率其众以奔,金人破磁州。

渊圣皇帝自云中至燕山府,居愍忠寺。

辛丑,右正言邓肃,请窜斥张邦昌伪命之臣;右司谏潘良贵,亦言宜分三等定罪。帝以肃在围城中,知其姓名,令具上。肃言:“叛臣之上者,其恶有五:一,诸侍从而为执政者,王时雍、徐秉哲、吴幵、莫俦、李回是也;二,诸庶官及宫观而起为侍从者,胡思、硃宗、周懿文、卢襄、李擢、范宗尹是也;三,撰劝进文与撰赦书者,颜博文、王绍是也;四,事务官者,金人方有立伪楚之语,朝士遂私订十友为事务官,讲求册立之仪,搜求供奉之物,悉心竭力,无所不至;五,因邦昌更名者,何昌言、昌辰是也。已上乞定为上等,置之岭外。次者,其恶有三;一,执政,侍从、台谏称臣于伪楚及拜于庭者,如冯澥、曹辅、李会、洪刍、黎确诸人是也;二,以庶官而升擢者;三,愿为奉使,如黎确、李健、陈戬者。已上乞定为次,于远小处编管。”时王时雍、徐秉哲已先窜,乃诏吴幵移韶州,莫俦移惠州;卢襄、范宗尹、朝奉郎硃宗责衡、鄂、岳三州,并安置。冯澥、李会并降三官,为秘书少监,分司南京,澥成州、会筠州居住;故工部侍郎何昌言,追贬隰州团练副使;通直郎、新通判南剑州何昌辰,除名,永州编管;朝请大夫黎确,朝散郎李健,尚书虞部员外郎陈戬,并与远小监当;承议郎、侍御史胡舜陟,朝散郎、新知无为军胡唐老,奉议郎、守殿中侍御史马伸,朝散郎、监察御史齐之礼,朝请郎、新知衢州姚舜明,宣教郎、新知江州王俣,皆降二官。撰劝进文及事务官,令留守司具姓名申尚书省。唐老、舜明、俣皆坐尝为台官,伸尝请邦昌复辟而不自言,故例贬秩。

观文殿学士耿南仲,龙图阁学士耿延禧,坐父子主和,夺职奉祠,用邓肃再疏也。

壬寅,侍御史胡舜陟,除秘阁修撰、知庐州。

时淮西盗贼充斥,舜陟至,修治城池、楼橹、战棚,又增筑东西水门,固濠垒以备冲击,庐人始安。

癸卯,尚书右丞吕好问罢,以资政殿学士知宣州。

好问与李纲论事不合,会邓肃奏伪命臣僚。其言事务官微及好问。帝札示纲曰:“好问心迹与馀人不同,言者所不知,仰尚书省行下。”好问惭,力求去,且上疏自理曰:“昨者邦昌僭号之时,臣若闭门避事,实不为难。念臣世受国恩,异于众人,故忍耻含垢,逭死朝夕,不避金人灭族之祸,遣使赉书陛下。天佑神助,得睹今日中兴之业,臣之志愿毕矣。若不速为引退,使言者专意于臣而忘朝廷之急,则两失其宜。”疏入,乃有是命。

延康殿学士、提举南京鸿庆宫许翰守尚书右丞。靖康中,李纲与翰同在枢府,知其贤,至是力荐于帝,遂用之。

腰斩宋齐愈于都市。齐愈初赴狱,以文书一缣囊授张浚曰:“齐愈不过远贬,它时幸为我明之。此李会劝进张邦昌草稿也。”时御史王宾劾齐愈未得实,闻有文书在浚所,遽发箧取之。宾密谕会,使自辨析而证齐愈,齐愈引伏。法寺当齐愈谋叛斩,该大赦,罚铜十斤。帝曰:“使邦昌之事成,置朕何地!”乃命杀之。

甲辰,孟忠厚充徽猷阁待制,提举迎奉元祐皇后一行事务;尚书司封员外郎杨迈沿路计置粮草,济渡舟船。

乙巳,诏幸东南,来春还阙。

时黄潜善、汪伯彦皆欲奉帝南幸,李纲极论其不可,且言:“自古中兴之主,起于西北,则足以据中原而有东南;起东南,则不足以复中原而有西北。盖天下精兵健马,皆在西北,委而去之,岂唯金人乘间以扰关辅,盗贼且将蜂起,跨州连邑。陛下虽欲还阙,且不可得,况治兵制敌以迎还二圣哉!为今之计,或当暂幸襄、邓以系天下之心。盖襄、邓西邻川、陕,可以召兵,北近京畿,可以进援,南通巴蜀,可以取货财,东连江、淮,可以运谷粟,山川险固,民物淳厚。今冬计且驻跸,俟两河就绪,即还汴都,策无出于此者。”帝乃收还手诏,许幸南阳,以范致虚知邓州,修城池,治宫室;又降盐钞、钱帛,付京西南路转运副使范之才储粮草,且漕江、湖纲运,自襄、汉,蜀货出归、峡以实之。迁户部侍郎黄潜厚为本部尚书,提举巡幸一行事务;膳部员外郎陈兗掌顿递,虞部员外郎李俦调具刍粟,直秘阁、江淮发运副使李祐为随行转运使,于秋末冬初启行。

张悫言:“户部财用,唯东南岁运,最为大计。自治平、嘉祐以前,轮发运使一员在真州催督江、浙等路粮运,一员在泗州催督真州至京粮运。自奸臣变乱祖宗转般仓法,每岁失陷,不可胜计。望依旧法,责发运司官分认逐季地分,各行检察催促。”从之。

丁未,诏:“兵部郎官、太常寺官各一员,内侍二员,诣京师奉迎所藏太庙神主赴行在。”

帝命京城留守宗泽移所拘金使于别馆,优加待遇。泽奏曰:“臣不意陛下复听奸谋,浸渐望和,为退奔计。营缮金陵,奉元祐太后,遣官奉迎太庙木主,弃河乐、河西、河北、京东、京西、淮南、陕右七路生灵如粪壤草芥,略不顾惜;又令迁金使别馆,优加待遇,不知二三大臣于金人情款何以如是之厚,而于国家訏谟何以如是之薄?臣之朴愚,必不敢奉诏。”又请帝回銮,表略云:“臣前在临濮兵寨中,实忧群臣无识,恐赞陛下去维扬、金陵。又见京城有贼臣张邦昌僭窃,与范琼辈擅行威福,所以暂乞驻跸南都,以观天意,以察人心,仰蒙听从。今复被恩差知开封府事,到任二十馀日,物价市肆,渐同平时。每观天意,眷顾清明;每察人心,和平逸乐。官吏军民,皆称京师朝宗之域,陛下归正九重,是王室再造也。愿陛下早降敕命,示以整顿六师,谒款宗庙之日,毋听奸邪,阴与敌人为地,不胜幸甚!”诏赐泽袭衣金带。

以张浚为殿中侍御史。

诏:“明达皇后、明节皇后应于典礼,并依温成皇后故事施行。”

己酉,罢四道都总管。

初,李纲请于陕西、京东、西、河北东路各置制置使,假以便宜,远近相援。帝遂罢四总管而置诸路制置使。时西道都总管孙昭远初至河南府,调陕西、河北义兵合万人,栅伊阳,使民入保。至是昭远改除京西北路制置使。

庚戌,诏诸兵八月会行在,后期者必诛。

癸丑,卫尉少卿卫肤敏言:“汴都蹂践之馀,不可复处。瞧阳封域不广,而又逼近河朔,敌易以至。唯建康实古帝都,外连江、淮,内控湖、海,为东南要会。伏唯观察时变,从权虑远,趣下严诏,夙期东幸,别命忠勇大臣总领六师,留守京邑;又行清野于河北、山东诸道,俟军声国势少振,然后驾还中都,则天下定矣。”中书舍人刘珏亦言:“当今之要,在审事机,爱日力。自金北归,已再逾时,陛下中兴,亦既数月,而六飞时巡,靡所定止,攻战守备,阙然不讲。臣闻近臣有欲幸南阳者,南阳密迩中原,虽易以号召四方,但今日陈、唐诸郡,新刳于乱,千乘万骑,何所取给!夫骑兵,金之长技,而不习水战。金陵天险,前据大江,可以固守;东南财力富盛,足以待敌。”于时汪伯彦、黄潜善皆主幸东南,故士大夫率附其议。

乙卯,改靖康军为保成军,以守臣折可求言其犯年号也。

丙辰,张所、王燮、傅亮辞行。

先是李纲建议遣所、亮措置两河,乃白帝,赐所内府钱百万缗,为半年之费,给空名告千馀道,又以京畿卒三千人为卫,将佐官属,许自辟置。

所请置司北京,招谕山寨民兵,俟就绪日渡河,先复怀、卫、浚州及真定,次解中山之围,给地养民为兵,如陕弓箭手法。初,靖康之割两河也,所为御史,独建言以蜡书募河朔民兵入援,士民喜,故所之声满河朔。

亮请置司陕府,从之。亮,西人,习古兵法,纲谓可为将,奏用之。亮复言:“今经制司所得兵才万人,皆盗贼及溃散之卒,未经训练,难以取胜。陕西正兵及弓箭手皆精锐,旧以童贯赏罚不当,陷于民间;若厚资给以募之,不旬日可得二万人,与正兵相表里,度州县可复即复之。”

所、亮既行,两河响应。黄潜善疾纲之谋,建议遣河北经制使马忠节制军马,俾率兵渡河。有雄州弓手李成者,勇闻河朔,积功为本县令。雄州失守,成妻子为乱兵所杀,成以众来归,累官忠州防御使。潜善令将所部,与忠同捣敌虚;纲复奏以河北制置使张涣为副,于是权始分矣。

曹勋自燕山间行至南都,以上皇所授御衣进。帝见衣中八字,泣以示辅臣。

诏华国靖恭夫人李氏杖脊配军营。李氏私侍张邦昌,及邦昌还东府,李氏送之,有语斥乘舆。帝命即内东门推治,李氏辞服,帝由是有诛邦昌意矣。

丁巳,诏慰抚东南诸路。

先是经制使翁彦国,被旨修江宁城池、宫室,两浙转运判官吴昉助之。有击登闻鼓者,诉其横敛,黄潜善、汪伯彦以彦国女为纲弟维妇,因密启之。会彦国卒,因落昉职,与宫观;并抚慰东南,仍起复直龙图阁赵明诚知江宁府兼江东经制副使。

傅雱等至巩县,檄河阳具舟,金守臣张巨不纳。雱晓谕之,巨驰使云中,请命于左副元帅宗翰,九日而还,雱乃得济。

金左副元帅宗翰奏:“河北、河东府镇州县,请择前资官良能者任之,以安新民。”金主遣耶律晖等从宗翰行,诏黄龙府路、南京路、东京路于所部各选如耶律晖者遣之。

是日,赐故淄州团练使、广南西路兵马都监、知融州李拱家银帛,以拱领兵入援京城,死于敌也。

贼史斌据兴州,僭号称帝;守臣向子宠弃城遁。斌遂自武兴谋入蜀,成都府、利路兵马钤辖卢法原与本路提点刑狱邵伯温共谋遣兵扼剑门,斌乃去。法原,秉之子;伯温,雍之子也。

八月,戊午朔,洪刍等流窜有差。

初,刍等坐围城中事属吏,帝命马伸劾之。狱具,刍坐纳景王宠姬曹氏,降授朝散郎;陈冲坐括金银自盗,与宫人摘花饮酒,朝请郎金大均坐盗禁中麝脐,私纲乔贵妃侍儿乔氏,朝散大夫周懿文,朝议大夫张卿材,朝奉郎李彝,皆坐与宫人饮酒,朝请郎王及之,坐苦辱宁德皇后女弟,皆辞服。议者以刍、冲、大均当死,帝以新政,重于杀士大夫,乃诏刍、冲、大均长流沙门岛,责懿文、卿材、彝、及之为陇、文、茂、随四州别驾,懿文英州、卿材雷州、彝新州、及之南恩州安置。

徙宗室于江淮以避敌,愿留京师者听之,于是南班至江宁者三十馀人。又移南外宗正司于镇江府,西外于扬州。

杭州军乱。

帝初立,遣勤王兵还诸道,杭兵才三百,其将得童贯残兵与俱,军校陈通等谋为变。至是军士纵火,杀士曹参军及副将白均等十二人。翼日,执守臣龙图阁直学士叶梦得,诣金紫光禄大夫致仕薛昂家,杀两浙转运判官吴昉。转运判官顾彦成闻乱,亟奔湖州。众乃推通等七人为首,囚梦得,逼昂权领州事。浙东安抚翟汝文闻变,自将七千人屯西兴,且奏请浙西兵受其节制。

己未,元祐太后发京师。

庚申,刘光世为奉国军节度使,韩世忠为定国军承宣使,张俊落阶官,并赏平贼功也。

辛酉,洺州防御使、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李庠为东京副留守,以郭仲荀将所部扈元祐太后至南京故也。

御营司都统制范琼将至襄阳,李孝忠闻之,率兵犯荆南府,人其郛,置酒高会。琼败之,孝忠率众趋景陵。

以李纲守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,黄潜善守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。

先是纲奏以秋末幸南阳,帝已许之。既而潜善与汪伯彦力请幸东南,纲谓人曰:“天下大计,在此一举,国之存亡,于是焉分,吾当以去就争之。”一日,留身奏事,言:“臣近都屡蒙宸翰,改正已行事件,又所进机务,多未降出,此必有间臣者。”因极论君子、小人不可并立,且言疑则当勿用,用则当勿疑,帝但勉慰之。后数日,遂有并相之命。

张悫兼御营副使。癸亥,命御营使大阅五军人马。自是执政皆有亲兵。

丁卯,张悫言:河朔之民,愤于兵乱,自结巡社。请依唐人泽潞步兵、三河子弟遗意,联以什伍而寓兵于农,使合力抗敌,且从靖康诏旨,以人数借补官资,仍仿义勇增修条画,下之诸路。”乃以忠义巡社为名。其法:五人为甲,五甲为队,五队为部,五部为社,皆有长;五社为一都社,有正副;二都社有都副总首。甲长以上免身役;所结及五百人已上,借补官有差。都总首满二年无过者,并补正。犯阶级者杖之。岁十月,案试于县,仍听守令节制。岁中,巡社增耗者,守贰、令尉黜陟皆有差。

己巳,诏:“诸路兵非专被旨者,毋得会行在。”

是日,傅雱等至河阳,金遣接伴使王景彝来迓,止许雱以五百人自随,日行百八十里。

初,尊元祐皇后为元祐太后,尚书省谓元学犯后祖讳,请以居宫为称。至是,庚午,更称隆祐太后,所居名隆祐宫。

壬申,先是河北宣抚使张所,招徠豪杰,以忠翊郎王彦为都统制,效用人岳飞为准备将。飞初补承信郎,以战功迁秉义郎。帝初立,上书论黄潜善、汪伯彦不图恢复,以越职夺官。至是归所,所问曰:“汝能敌几何?”飞曰:“勇不足恃,用兵在先定谋。栾枝曳柴以败荆,莫敖采樵以致绞,皆谋定也。”所矍然曰:“君殆非行伍中人!”借补修武郎、閤门宣赞舍人,充中军统领。飞因进说曰:“国家都汴,恃河北以为固,苟冯据要冲,峙列重镇,则京师根本之地固矣。招抚能提兵压境,飞唯命是听。”所壮之,借补武经郎。

赵子崧言杭州军变,遣京畿第二次刘俊往捕,又命御营统制辛道宗将西兵二千讨之。

癸酉,耿南仲责授单州团练副使,南雄州安置。

乙亥,李纲罢。

先是张所至京师,河北转运副使、权北京留守张益谦,附黄潜善意,奏所置司北京不当,又言招抚司置后,河北盗贼愈炽,不若罢之。纲言:“所留京师招集将佐,今尚未行,不知益谦何以知其骚扰?朝廷以河北民无所归,聚而为盗,置司招抚,因其力而用之,岂由置司乃有盗贼!今京东、西群盗公行,攻掠郡县,亦岂招抚司过邪!时方艰危,朝廷欲有经略,益谦小臣,乃敢以非理沮抑,此必有使之者。”时傅亮军行才十馀日,汪伯彦等以为逗留,复命宗泽节制之,使即日渡河。亮言:“今河外皆属金人,而遽使亮以乌合之众渡河,不知何地可为家计,何处可以得粮?恐误大事。”纲为之请,潜善等不以为然。纲极论:“潜善、伯彦力沮二人,乃所以沮臣,使不安职。臣每念靖康大臣不和之失,凡事未尝不与潜善、伯彦熟议,而二人设心如此。”既而潜善有密启,翼日,帝批“亮兵少不可渡河,可罢经制司,赴行在。”纲留御批再上,帝曰:“如亮人才,今岂难得?”纲曰:“亮谋略知勇,可为大将,今未尝用而遽罢之,古之用将,恐不如此。”帝不语。纲退,亮竟罢职。纲复求去,帝召纲曰:“卿所争,细事耳,何为出此?”纲曰:“人主之职在论相,宰相之职在荐贤。方今人才以将帅为急,恐不可为细事。”

殿中侍御中张浚复论纲虽负才气,有时望,然以私意杀侍从,典刑不当,不可居相位;又论纲杜绝言路,独擅朝政,事之大小,随意必行,买马之扰,招军之暴,劝纳之虐,优立赏格,公吏为奸,擅易诏令,窃庇姻亲等十数事。帝乃召硃胜非草制,责纲以“狂诞刚愎,谋谟弗效,既请括郡县之私马,又将竭东南之民财。以喜怒自分其贤愚,致赏罚弗当于功罪。出令允符于清议,屡抗执以邀留;用刑有拂于群情,必力祈于亲札,以至帖改已画之旨,巧蔽外姻之奸。兹遣防秋,实为渡河之扰,预颁告命,厚赐缗钱,赏逾百万之多,仅达京师而止,每敦促其速进,辄沮抑而不行,设心谓河,专制若此!”时浚章未下,纲所坐,皆潜善密以传胜非者。翼日,遂罢纲为观文殿大学士、提举洞霄宫。纲在相位凡七十五日。

邓肃言:“人主职在任相,陛下初登九五,召李纲于贬所,任以台衡,待之非不专也;但纲学虽正而术疏,谋虽深而机浅。陛下尝顾臣曰:‘李纲真以身殉国者!’今遽罢之,责辞甚严,既非台章,又非谏疏,不知遣辞者何所据依?且两河百姓,数月无所适从,及纲措置一月,而兵民稍已安集。伪楚之臣,纷然皆在朝列,及纲先逐邦昌,而叛党罪已稍正。今纲去。则二事将何如哉!”肃寻与郡。

许翰亦言:“纲忠义英发,舍之无以佐中兴。今纲既罢,留臣无益。”因力求去,帝未许。然潜善等皆有逐之之意矣。

丙子,浙东安抚翟汝文以兵七千渡江。先是杭贼陈通等绐汝文来受降,及至城下,贼不听命,汝文复还越州。于是通等尽刺城下强壮为军,有众数万。

丁丑,隆祐太后发南京,郭仲荀部禁旅从,且制置东南诸盗。

己卯,黄潜善、汪伯彦共议,悉奏罢李纲所施行者。是日,先罢诸路买马,唯陕西诸州各买百匹,其劝民出财助国指挥勿行。已而傅亮以母病归同州,张所亦以罪贬,招抚、经制司皆废矣。

庚辰,诏:“榜谕为盗军民,率众归降,当赦其罪,仍审量事理,命以官资。若敢抗拒,仍旧为恶,则掩杀正贼外,父母妻子并行处斩。如大兵会合已到城下,改过出降,放罪推赏。仍令监司召募土豪,自率乡兵会合讨荡,亦许先次借补官职。”

辛巳,颜岐复为御史中丞,辞不拜,改工部尚书。

壬午,斩太学生陈东、抚州进士欧阳澈于都市。

先是帝闻东名,召赴行在。东至,上疏言宰执黄潜善、汪伯彦不可任,李纲不可去,且请上还汴,治兵亲征,迎请二帝。其言切直,章凡三上,潜善等思有以中之。会澈亦上书诋用事者,其间言宫室燕乐事,潜善密启诛澈,并以及东。东始未识纲,特以国故,至为之死,行路之人有为哭者。东死年四十二。

甲申,许景衡为御史中丞。

中书舍人硃胜非试礼部侍郎,仍兼直学士院。

乙酉,遣使往诸路抚谕。

时以金人南侵,朝命隔绝,盗贼踵起,乃遣朝臣分往诸路,体访官吏廉污,军民利病。殿中侍御史马伸使湖、广,吏部员外郎黄次山使京东、西,兵部员外郎江端友使闽、浙,监察御史寇防使江、淮。时祠部员外郎喻汝砺往四川划刷钱物,王燮、王忠经制河东、北,钱盖在陕西,因就命之。寻诏所至决狱,即死罪当议者,许酌情减降以闻。

许景衡言:“臣闻议者多指开封尹宗泽过失。臣自渡淮,闻泽诛锄强梗,抚循善良,又修守御之备,历历可观。臣窃叹慕,以为去冬京城有如泽等数辈相与维持,则其祸变未至如此其酷也。且开封宗庙社稷之所在,苟欲较泽小疵,别选留守,不知今之搢绅,威名政术加于泽者,复有何人?”帝大悟,仍封景衡奏示泽,泽赖以安。

景衡又言:“南阳无险阻城池,而密迩盗区,且漕运不继,不如建康天险可据,请定计巡幸。”

丙戌,尚书右丞许翰,罢为资政殿学士,提举杭州洞霄宫。

陈东死,翰谓所亲曰:“吾与东皆争李相者,今东戮东市,吾在庙堂,可乎!”乃力求去,故有是命。

金以宗辅为右副元帅,驻兵燕京。宗辅性宽恕,好施惠,尚诚实,燕人安之。

金主诏曰:“河北、河东郡县,职员多阙,宜开贡举取士以安新民。”有司以辽、宋取士之制不同为请,命南北各因其所习之业取士,号为南北选。

真定拘籍境内进士试安国寺,宋进士褚承亮亦在籍中,匿而不出。军中知其才,严令押试,与诸生对策。主文者侍中刘宵,故辽官,降于金,愤宋助伐金,发策,问宋上皇先道,少帝失信,举人承风旨,极口诋毁。承亮起,诣宵曰:“君父之过,岂臣子所宜言邪!”长揖而出,宵为之动容。馀悉放第,凡七十二人,遂号“七十二贤榜”。状元许必仕为郎官,一日,出左掖门,堕马,首中阃石死。宵荐承亮和槀城县,承亮弃去。

傅雱、马识远至云中,金左副元帅宗翰在凉陉未还,左监军完颜希尹遣其大理卿、昭文馆学士李侗馆伴,问雱使指,雱以二帝表文及国书授之。凡六日,乃得见希尹与右监军耶律伊都,权知枢密院事时立爱,席地重氈,参决堂上,兵部尚书高庆裔立其旁,雱跪听其语。希尹先言南朝不割三镇事,又言:“通问之初,安可遽及二帝!即不得请,殆欲以兵取之邪?”雱逊谢再三,乃罢就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