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六十五回 孙泰来忍气邀知己 猛英雄错打法元僧

郭小亭 Ctrl+D 收藏本站

孙泰来忍气邀知己 猛英雄错打法元僧

话说众人各持刀枪棍棒,来到万珍楼。廖廷贵说:“众位来了,姓郑的坐在楼上呢!”众人说:“是。”立刻上楼。大众来到楼上一瞧是郑雄,大众都愣了。这些人都受过郑雄好处的,逢年按节,一没落子,就去找郑大爷,都知道郑雄慷慨,谁一找借钱,多少不拘,郑雄没驳回过,常周济他们。今天众人一瞧是郑雄,大众就不敢睁眼了。郑雄说:“你们做什么来了?”大众说:“郑爷,是你跟孙泰来呕气?”郑雄说:“是呀。”众人说:“我们要知道是你老人家,我们也不来。郑大爷因为什么找孙泰来?我们给说合说合。”郑雄说:“你不必,你们管不了。”大众说:“我们要是管不了,帮你老人家拆他,反正不能帮他跟你翻脸。”郑雄说:“我也不用帮着,你等去罢。”众人这才下楼说:“这个架我们打不了,叫你们掌柜的另请高明罢。”

说罢各自去了。廖廷贵一看,说:“这一干人都是虎头蛇尾。”他焉知道郑雄比孙泰来眼皮杂的多。廖廷贵正生气,见麻面虎孙泰来来了,带着一个大脱头和尚。这个和尚原本是陆安山莲花岛的,叫神拳罗汉法元。他到临安来逛,常在万珍楼吃饭。孙泰来一盘问和尚,知道和尚有一身好本领,他套着一交朋友,两个人倒很亲近,孙泰来把法元让到他家里住着。今天孙泰来一想:“要约别人,打不了郑雄,认得郑雄的人多。非得找生脸色,不可打郑雄。”孙泰来知道神拳罗汉法元,本领高强,而武艺出众。

孙泰来回到家中,一见法元,造出一片捏词,说:“法师兄,我这买卖开不来了。”法元说:“怎么?没有本钱不要紧,我有银子,你只管使。”孙泰来说:“不是,本钱倒有。现在这临安城有一个铁面天王郑雄,他是本地的恶霸,结交官长,走动衙门,欺压良善。常到我铺子吃饭,不给钱还不算,挑鼻子弄眼,吃完了就摔就砸。今天他又来了,一进门说:‘孙泰来,郑大太爷来照顾照顾你小子。’伙计一劝他,他就张嘴骂。我在柜房,我没有答言,要一答言,当时就得打起来。有人把他劝到楼上喝酒去,我这才回来,你想我还怎么能混?”法元一听说:“不要紧,我去替你报仇去。你不便跟他翻面,把他叫出来指与我,我跟他分个高低上下,我若把他打死,不用你打官司,你说都是酒醉闹座,你都不认识,一问三不知,神仙也没法办。你我一回陆安山莲花岛,他也没地方拿凶手去。”孙泰来说:“好。”立时同法元僧够奔万珍楼来,法元在门口站着,说:“你把他叫出来。”孙泰来这才登楼梯上楼。

郑雄一瞧孙泰来上楼来,仇人见面,分外的眼红,说:“孙泰来,我找你来了!”孙泰来说:“好,你找我来了,外面有人找你呢,你出来罢!”郑雄说:“好,你就是预备上刀山油锅,我姓郑的既要来找你,我就敢试试!”

说着话,郑雄下了楼,立刻来到外面一看,站着一个大脱头和尚。身高九尺,膀宽三停,披散着发,给打着一道金箍,身穿蓝缎色的僧衣,青缎子护领相衬,白袜青僧鞋,面如蓝靛,两道朱砂眉,一双金睛眨出,押耳两绺黑毫,长得凶如瘟神,猛似太岁,手拿一把萤刷。孙泰来用手一指,说:“就是这位和尚找你。”郑雄知道这是孙泰来的爪牙,这才说:“你一个出家人,我跟你素不相识,远日无冤,近日无仇,你找我做什么?”法元说:“你就是铁面天王郑雄么?”郑雄说:“然也,正是某家。尔是何人?”和尚说:“洒家叫神拳罗汉法元,我找你,皆因你在本地欺压买卖客商,为非作恶,洒家特意前来,要结果你的性命。”郑雄说:“好僧人,尔有多大的能为?敢说此朗朗狂言大话。”抡拳照法元就打,法元急架相迎,二人各施所能,打在一处。真是棋逢对手,将遇良才。

郑雄本来能为出众,受过名人指教,法元也是拳脚精通,本领高强,两个打在一处,不分高低上下。围着看热闹的人就多了,都不敢上前解劝,众人纷纷议论,说“这场架可大了!”都知道郑雄是本地的人物,麻面虎孙泰来也是本地的恶霸,两造都不是好惹的。郑雄正跟法元打着,未分胜负,这时节济颠和尚在楼上把楼窗推开往下瞧着,直说:“可了不得了,打起来了!快劝快劝!”酒铺众伙计大众就嚷:“你们瞧这个蒙吃蒙喝的和尚,真可恶!”这一句话不要紧,可碰巧旁边瞧热闹之中站着一个浑大汉,他听错了,他只打算法元是蒙吃蒙喝的和尚呢。这位浑大汉有两天没饭吃了,他一想:“这个黑脸的,必是酒铺子掌柜的,因为这个和尚蒙吃蒙喝打起来。我要过去帮着这个黑脸掌柜的把和尚打跑了,酒铺掌柜的准管我一顿饭吃。”想罢,一摆手中熟铜棍,照定法元和尚就打,连郑雄也愣了。

书中交代:这位猛英雄原本乃是巡典州的人氏,姓牛名盖,外号叫赤发瘟神。按说书演义,他乃是前宋精忠传牛皋之孙,乃是金毛太岁牛通之子。天生来浑浊猛勇,自年幼家传了一身好本领,力大无穷,就是太浑。

家中很是富豪,只因他父亲一死,牛盖是人事不懂,把一分家业全被家人给分散了,牛盖自己直落到没饭吃。他又不懂得营运,要一饿了,瞧见哪家街坊一做饭,他进去就吃人家,一家子的饭被他吃了还没饱。先前老冲旧邻,都不好意思,念其都是瞧他长大的,就给他吃。后来日子长了,谁能供给他吃?每逢一要吃饭,将门关上,怕牛盖去,把门关上也不行,他把门踹了进去就抢,谁也不敢惹他。大众实没了法子,内中有一位殷二太爷,说:“牛盖呀,你净在家里,今天这家吃,明天那家吃,又该怎么样了?凭你这个身量,到军营去投效,出去一开兵一打仗,准得个头品官岂不好吗?”牛盖本是个浑人,说:“头品官是什么?”这个说:“提督。”牛盖说:“对,做提督去。”殷二说:“我给你一吊钱盘费,你去罢。”

牛盖就拿着一吊钱,由家中起身。他也不知道上哪去?往前走着,牛盖一想:“我问问军营在哪里呀?”想罢,见有过路的人,牛盖在后面一嚷:“呔,站住小子。”这人回头一瞧,牛盖身高一丈开外,面似青泥,红眉毛,发似朱砂,手里拿着一条茶杯口粗细的铜棍,这人吓的撒腿就跑。牛盖一看说:“好小子,不告诉我反跑了。”见人他又说:“呔,站住小子。”这个一瞧也是跑。连问了三四个,一问就跑。牛盖想出一个主意,瞧见有过路人,他过去一把,把那人脖子一掐,牛盖说:“别跑了,小子!”吓的这人说:“怎么了?我招惹了你了?”牛盖说:“我问问你,军营在哪里?我们街坊说了,凭我这个身量这个样子,投效到军营去,一开兵打仗,我就做提督。”这人说:“你撒开我,我告你。”牛盖说:“你可别跑。”这人说:“不跑。”

牛盖这才撒开,这人知道他是浑人,说:“你如要投军,上京都去。那个地方,天子脚底下,求名在朝,求利于市,你要做官上那去罢。”牛盖说:“京都在哪里?”这人说:“在临安,你往北走罢。”牛盖也还是不明白,瞧见有店,就往店进去就吃,第二天吃完了就走。店里一要钱,牛盖说:“老爷没钱,等做了官给钱罢。”说完话撒腿就跑,人家又追不上。他糊里糊涂,也不知道东西南北,这天真来到临安了,牛盖又一问人:“上哪投军营?”有人说:“你上衙门投军营去罢。”

牛盖来到钱塘县衙门一瞧,门口有许多当差的那里坐着,牛盖说:“投军营来了。”内中有一位老者就问他找谁?牛盖说:“我们街坊说的,就凭我这身量,投到军营,出兵打仗,准做得了官。”老者一瞧,就知道他是浑人。老者说:“你来投军,现在没军务,你要找个保人保你,我给你在军营挑分差事,吃一分粮,成全成全你。”牛盖说:“我找保人去。”

老者说:“对了。”牛盖转身就走,碰见过路人,他也不认识,他就说:“呔,你别走,你给我当保人。”这人说:“什么事?我给你做保人。”牛盖说:“营里挑分差吃分粮,成全成全我,你给我当保人。”这人说:“我不认识你呀?”牛盖说:“就算你认识我罢。”那人说:“不行。”牛盖说:“不行,我再找去。”自己找来找去,来到钱塘关,瞧见郑雄跟法元打在一处。

伙计一喊蒙吃蒙喝的和尚来了,牛盖错听了,他只当是法元蒙吃蒙喝,郑雄是酒铺掌柜的,牛盖一摆熟铜棍,奔赶上前,照定和尚就打。不知法元性命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